眼下,随着物质生活的不断提高,广大农民对文化生活的需求也不断提升,单靠城里的专业文化艺术团“走基层”已经远远不能满足需要。如何培养一支“不走的文化艺术团队”,去填补专业文化艺术团离开后留下的 “真空时段”,已经成为各级政府亟待解决的问题。
据省文化厅副巡视员康尔平介绍,辽宁省农村有大量的怀有一技之长的“文化能人”,近年来,在他们的带动下,农村的秧歌、剪纸、戏曲、诗社、楹联、书法等“草根文艺社团”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壮大起来,由于他们创作或演出的内容反映的都是群众身边发生的事,所以非常受欢迎,一些社团的作品还获得了国家级大奖。
“一个村有几个‘文化能人’就能带起一支队伍,在政府公共文化覆盖不到的农村,政府应因势利导加大对这些‘文化能人’的培训,提高他们的技能。”康尔平说。
如今,在铁岭县,由当地土生土长的“文化能人”自发组织起来的“草根文艺社团”就有110个,4000多名文艺骨干加入社团,为身边的父老乡亲送去了无尽的欢笑。
在100多位乡土文艺带头人的引领下,铁岭县涌现出110个乡村文艺社团,正是在这些社团的带动下,成千上万的农民开始唱歌跳舞、扭秧歌、学文化
“新修的板路干干净净,平平展展又厚又宽;道两旁栽植绿化树,走在街上心里多舒坦;文化广场咱把秧歌浪,太阳能路灯政府给咱安……”
入夏以来,每天傍晚,铁岭县熊官屯镇上峪村文化广场上鼓乐声声,歌声阵阵,全村老少聚集在这里,有的看红峪表演团表演,有的跳广场舞。这段由村民自编自演的小戏《二大妈唠家常》,几乎人人都能唱两句。
“大伙自编自演,每天晚上都要活动到8点多。”红峪表演团团长曲贵博说,能给村民带来快乐,他也很开心。
王玉华,高中毕业,上峪村妇女主任,红峪表演团团员。上学期间就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能唱能跳,后来当上了村里的妇女主任。
10多年前,王玉华看到村里盛行打麻将,便联系同样喜爱文艺的曲贵博和张树坤,组建了一支小乐队,茶余饭后,给大伙吹拉弹唱,丰富村民的生活。
“没想到,喇叭一响,村里人就围过来了。”如今回忆起乐队刚开始演出的情形,王玉华仍历历在目,“村里人,也没别的文化生活,看我们挑头成立了乐队,又唱又跳,很开心,慢慢地也就感染了更多的人。乐队不断壮大,从十几个、二十几个,到现在的60多人。”
随着演出人员的增多,乐队也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红峪表演团,村委会出资为团员置办了演出服装。红峪表演团便开始走出山沟到镇上、县里参加比赛,随着名气的提升,不少邻村也邀请他们去表演。
如果说上峪村人擅长歌舞,那么李千户镇花豹冲村人则以写诗出名。
王珂,花豹冲村中秋诗社社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早在上世纪80年代,王珂便同村里同样喜欢舞文弄墨的李维新、王玘、王永和一起成立了辽北第一家农民诗社。
多年来,中秋诗社的会员一直坚持创作。平日里,大家除了在一起交流写诗技巧,还时不时举办专题诗会,咏诗抚琴,陶冶情操。农闲时节,诗社成员一起到周边村屯采风,并和周边的诗社举办赛诗会,切磋技艺。
在中秋诗社的带动下,花豹冲村爱写诗、爱看书的人越来越多,诗社会员也由发起时的4人发展到50多人,后来邻村的一些诗词爱好者也主动加入进来。如今,中秋诗社已经结集出版了两本诗集,公开发表诗作80多首。
和花豹冲村人爱写诗不同,大甸子镇当铺村的人则喜爱剪纸。当铺村人会剪纸,缘于村里有位铁岭剪纸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艾玉芹。
铁岭剪纸的特点是无图剪纸。“图在心中,没有绘画基础也可以学好。”艾玉芹是名共产党员,对自己的剪纸技艺一点也不保留,村中的大人小孩只要想学,她都手把手免费教,所以当铺村一多半人都成了艾玉芹的学生。
现在,艾玉芹一天到晚不得闲,邻村的、铁岭市里的剪纸爱好者纷纷请她去传艺,加上从当铺村嫁出去的姑娘,一并把剪纸技术带到了婆家,使铁岭剪纸技艺在当地迅速传播开来。
如今,在王玉华、王珂、艾玉芹等100多位乡土文艺带头人的引领下,铁岭县涌现出110个乡村文艺社团,正是在这些社团的带动下,成千上万的农民开始唱歌跳舞、扭秧歌、学文化,原来单调的乡村生活逐渐丰盈起来。
在中秋诗社的影响下,花豹冲村村风发生了很大变化……有了表演团,邻村对上峪村都刮目相看
“记载岁月风和雨,念感恩情独自饮。日守朝起晚落暮,我愿隔海望亲人。想愁思苦盼春秋,你携康健载乾坤。”
这首满含深情的藏头诗出自只有初中文化的花豹冲村村民侯艳华之手。
2013年10月23日是侯艳华和爱人的结婚纪念日,当时,侯艳华在深圳打工,爱人在韩国打工。远隔千山万水不能在一起,侯艳华思念丈夫,便写下了这首诗,以短信形式发给了丈夫。
之前从来没有写过诗的侯艳华,嫁到花豹冲村之后,看到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吟诗作词,文明风雅,便也买来一些诗词书籍,琢磨着写诗。毕竟有着一定的文化底子,侯艳华很快就写出了一些令村民称道的诗。
一次,侯艳华的侄子结婚,她想来想去,便以福为题,赠诗作贺。婚礼上,主持人当众朗读了这首诗,娘家人都说,艳华到婆家后变得有文化了。
在中秋诗社的影响下,花豹冲村村风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以往为琐事邻里闹别扭的多,现在相互尊重、互相帮助的多;以往打麻将扑克的多,现在读书学习的多。村民王永和买来不少农业科技书,供村民学习。
红峪表演团演出的节目多数是村民根据身边事自编的,既有劝村民孝顺父母、热爱劳动的,也有赞美农村新生活、歌唱家乡美的,村民很爱看。
在红峪表演团成立之前,上峪村盛行打麻将。有一个过门不久的新媳妇闲来无事总是打麻将,而她的婆婆对打麻将十分反感,便劝儿媳不要打麻将。然而,几番劝阻并没有效果,由此婆媳二人时常闹别扭。
王玉华得知此事后,便登门去做工作,“去我们团里吧,又唱又跳,大伙在一起既开心又健身”。那个新媳妇被王玉华劝到了团里,起初跟着团员跳跳广场舞,后来开始学唱小戏,渐渐地便把玩麻将的事抛到了脑后,婆媳关系也由此好转。
73岁的王守芝每天都跟着演出团跳舞,她告诉记者:“和年轻人在一起,我们这些岁数大的人也年轻了。”
曾在市里的歌唱大赛上获奖的红峪表演团主持人宋佳说:“以前就是待在家里,感到生活很无聊,自打加入团里以后,唱歌跳舞,一天到晚忙乎乎的,接触的人也多了,心里很舒畅。”
“有了表演团,邻村对上峪村都刮目相看,大家都很自豪,村里打扫卫生、整边沟等义务劳动,一呼百应。就连往常不孝顺老人的,也都慢慢变好了。”村党支部书记谭延昌认为表演团对村里的风气影响很大。
“草根文艺社团”已经成为推动农村文化建设的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所做的填补了一些地方农村文化建设的空白区
“喜溢华堂地天交泰,香飘桂苑人月双圆。”这是中秋诗社社长王珂给村里一对新人写的对联,横批是“志同道合”。在花豹冲村,遇到红白喜事,人们都请诗社的人给写对联。
王珂告诉记者:“一个村和谐不和谐,氛围很重要,在诗社的带动下,村里许多人告别麻将桌,捧起了书本,因为你不读书,在村里和人唠嗑都唠不到一块儿。”
在花豹冲村,小孩们在大人的带动下,也都学会了不少唐诗宋词。66岁的村民李维新多年来跟着王珂学写诗,家中买了不少文学书籍,在他的带动下,儿子、孙子全都加入了诗社。更重要的是一家人的思想觉悟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村里的义务劳动,全家齐上阵,夏天河沟涨水,一家人义务清理;谁家有纠纷,李维新就会去调解。
李维新的儿子李长江说:“在诗社里,没有打架的人,大家办事说话都文质彬彬,受他们影响,我现在不说脏话了,一些无聊的话也不说了,省下时间就是看书写诗,和一些品德高尚的人交朋友。”
已经在网上发表了10多篇诗和散文的侯艳华说:“读书写诗比别的强,能陶冶人的情操。”
王珂说:“现在农民富了,物质上达到小康,精神上也要富有,大伙写诗,既是对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也能增进修养。”
经常在村部举办剪纸作品展的艾玉芹说:“艺术从生活中来,艺术又以生动的形象影响人们的内心,剪纸艺术能督促大伙去学习、观察和思考,让人内心平静充实。”
一手扶植红峪表演团慢慢壮大起来的王玉华说:“红峪表演团带给村民的不仅仅是欢笑,还有境界的提升,以往村里叫人出个工都讨价还价,现在村里有事,一个电话就都来了。别的不提,就说到邻村去演出,大伙舍财也要去,现在农村帮忙采榛子,一天都100多元啊。”
康尔平认为,这些“草根文艺社团”已经成为推动农村文化建设的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所做的填补了一些地方农村文化建设的空白区,所以政府应当加大引导力度,并在场地、资金、装备等方面给予扶持。